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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土开采控制背后存利益博弈:私采泛滥禁而不绝

作者:中国青年报  来源:中国青年报 
评论: 更新日期:2011年10月25日

  政府出招却禁而不绝

  信丰县的稀土矿被要求全面停产。而媒体对稀土矿私采盗采滥挖现象的报道一直没有停息过。信丰县副县长何国杰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我分管的工作很多,工业、城建、开放型经济,矿管只是一小部分,但现在集中精力抓它。”为打击稀土矿非法开采,信丰县绞尽脑汁。

  信丰县稀土矿整治办法可以总结为“路上堵,山上扫,重点抓”:在通往主要矿区公路上设卡,以堵住原材料(硫铵、草酸等)上山、原矿下山;对稀土矿区内的每一个山头“日夜不间断”地巡查和地毯式地清理;集中突破重点案件,起示范作用。

  “县政府专门印发了《信丰县人民政府关于严厉打击非法开采稀土行为的通知》,在16个乡镇的村组、重点矿区张贴,贴了1000多份,发放举报卡600多张”何国杰说,一方面加大举报奖励并严格兑现,对举报无证运输稀土原矿经查实者奖励2万元每吨;另一方面对非法私采滥挖者加大惩罚,要“罚到他承受不了,血本无归,至少让他干了也白干”。

  何国杰说,县里即将出台最为严厉的追究责任人办法,“这个办法管用,从县到镇和村,层层落实责任,如果监督落实不到位,就追究责任人。”

  在严厉的打击下,信丰县稀土的私采和地下销售有所收敛。在信丰县安西镇,中国青年报记者假装成来当地收购稀土的买主,一名曾多次参与稀土原矿买卖的小伙子劝告我们:“你们回去吧,现在矿山上到处是便衣,你们找不到矿,当地人也不敢把矿卖给你们。”

  因买卖稀土原矿而暴富的小曲,也被人举报,手上的7吨稀土矿被查收,“今年一年都白干了”,小曲觉得自己够倒霉的。

  在信丰县矿管局执法大队,一名工作人员正在整理材料,他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其他队员全部下到基层执法去了。

  这名工作人员向记者诉苦:一个非法采矿点,需要反反复复整治好几遍。稀土矿一般都是山高路弯,有时看到矿就在对面,但走起来好远,有时候走得都想吐了,等走到了,人也跑了。

  “我们也不能抓人,只能是把设备损坏了就走”,“要抓人,必须非法矿点占林用面积10亩以上的,公安部门才能立案,对违法人拘留。但这10亩地怎么认定?待认定程序走完,他的稀土矿也开采完了。”

  “我们天天下到矿里,太累了,十一长假都没有休息。现在稀土价格虽然低了,但很多人在收购储存,地下交易还是很多,非法采矿也屡禁不绝。”这位工作人员称,“需要政府从源头来控制,不准收购,让稀土销售没有市场,我们就会轻松一点。”

  何国杰认为,无论是县委县政府,还是他个人,都在全力以赴整治稀土矿,但他承认,即使到处设卡两边堵,也堵不住从小路、偏僻山路上山盗矿的人。

  小山村的稀土争夺

  热水村,位于赣南信丰县安西镇的东南角,因为温泉而得名。

  今年7月10日、11日,为争夺稀土资源,热水村的村民与“烂泥坑”稀土矿的矿主以及村干部“打”了一架,村民用棍棒、锄头来宣泄对村干部和矿主的不满,拆了矿主的设备,把村支书打了。这起事件被村民上传到天涯社区,称其为“信丰县安西镇热水村贪污门”。

  热水村所在的“龟湖十八弯”稀土资源丰富,当地最大的稀土矿被称为“烂泥坑”。10月12日,中国青年报记者在村民的带路指引下,在雨中艰难攀爬“龟湖十八弯”。越往上走,稀土开采后的地貌越清晰,已经完全沙化的山头,被挖掘得面目全非,大大小小的工艺池、堆浸池堆挤在被推平的山头、山腰,白色的管子从山体中横七竖八地插出来。

  在一个山腰隐蔽的地方,一个工艺池里浸着石粉状的稀土水矿,带路的村民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依然有人在偷偷开采。

  从上个世纪90年代至今,烂泥坑稀土矿的开采就一直没有停歇过,而稀土矿的尾砂废水对村民良田的吞噬也一直在继续,村民的上访也就没有间断过。直到今年,从国家到江西省、赣州市,一道接着一道的禁采令追加下来,稀土价格暴涨,利润瞬间翻了10几倍,开采一吨稀土至少赚30万元。很多在外地打工的村民面对疯狂上涨的稀土纷纷返乡,加入了稀土开采的行列。他们在山上打洞插入管子,注入水和硫酸铵,然后等待母液流到事先挖好的收液池,用廉价的草酸(剧毒)进行沉淀获得稀土水矿。整个开采成本低廉、过程简单,而有些村民为了省钱,草酸水没经过处理就直接排下山,所到之处污染极其严重。据悉,高峰期,烂泥坑有100多个非法人工堆矿点。

  而花了高价买下“烂泥坑”稀土矿的矿主与非法采矿的村民的矛盾,也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集中爆发了。镇村干部也加入了清理盗采队伍的行列。

  “凭什么老板可以开采,我们不可以去开采?凭什么他们一直受益,而老百姓一直受害?”“这是我们的山和地,当初村干部没有征求我们同意,就把山和地卖掉。卖山的钱哪去了?”

  村民说,村支书赖道胜并没有征求村民的同意,没有开一次村民代表大会,就把村里的山和矿都卖掉了,“村民不知道卖了多少钱,也没有分到一分钱,卖山的钱也不知用到哪去了。而且山还被卖过好几次。”村民们七嘴八舌“控诉”村支书,向本报记者倾诉他们的愤怒。

  水库里的鱼突然大量死亡

  搭乘村民的摩托车,从热水村到安西镇上迳水库,花费了近一个小时。

  踏上水库的堤岸,臭腥味扑鼻而来。远远地,看到翻着白肚皮的死鱼星星点点地漂浮在水面上。走下堤岸,靠近堤脚的水面漂浮着成片的死鱼,死鱼上蠕动着成堆的蛆虫。

  承包水库的施老板,是浙江丽水人。1992年,被招商引资到信丰县做水产养殖。2009年,夫妻俩扩大养殖规模,与人合伙承包了信丰县上迳水库,在水库边的一所简易砖瓦房里住下来,起早摸黑干,先后投入了400多万元,希望今年有个好收成。

  “今年中秋节后下了一场大雨,大概农历8月20日后,水库里开始大量死鱼。”施老板告诉本报记者。“从9月中旬到现在,鱼儿一直不吃食。之前水库每天要投放200多包饲料。”

  施老板怀疑是水体氨氮超标引发的,于是到水库上游取样化验,结果发现氨氮严重超标。9月20日,信丰县环保局、县水保局派人到现场进行水体取样化验,结果同样证实上迳水库水源已遭严重污染,氨氮超标严重。施老板拿出一份信丰县环境监测9月21日对上迳水库水质现状调查监测作出的监测报告,报告显示上迳水库尾和坝上的氨氮含量为3.14毫克/升和3.06毫克/升,远远超出正常值。而流入上迳水库的稳背河,每升水的氨氮含量更是高达13.4毫克。

  施老板说,上迳水库地处安西镇较偏远的上迳村,那里没有工厂,里面住户又少(只有200余人),生产生活用水污染完全可以排除,现在唯一可确定的污染源就是火镰山一带非法开采的稀土矿,用来提炼稀土的母液用的是硫酸氨水,它的主要成分正是氨和氮。

  “9、10月份正是鱼儿长好上市的季节,可水库里将近死了3万多斤鱼。我们不得不再花钱往水库里打药调水。”

  “但效果恐怕不会很理想,因为上游还有人在偷偷地非法开采稀土。如果水库里的水治理不了,本人将蒙受数百万元的经济损失,到时将逼我走向绝境,一想到这后果,我就睡不着觉……”施老板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希望信丰县政府迅速派人调查核实事实,立即中止并查处非法开采稀土矿点;同时请政府尽快对已污染的上迳水库水体进行净化;也希望赔偿由此而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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