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忘记井口的晨露怎样结冰,
可以忘记罐笼坠落的耳鸣,
但别提醒我——
那本撕碎的工资簿里,
还夹着女儿出生时
第一声未被听见的啼哭。
我们习惯用煤灰填满皱纹,
把疼痛腌成地心的咸菜。
队长说:“记忆是危险的瓦斯”,
于是学会在爆破前
清空所有光的残渣。
工友老李走得很轻,
像一块矸石滑入采空区。
他的矿灯继续亮着,
照着班长在点名册上
画圈的铅笔突然折断——
“可以忘记编号,
但别数那些
永远少一件的反光衣”。
退休时领到一盒钙片,
医嘱说能修补骨头的裂缝。
可没人告诉我,
怎样取出嵌在肺里的
三十八年黑色月光。
如今广场上铜像矗立,
刻满我们抡镐的剪影。
游客们赞叹“多美的煤雕”,
而我的影子正悄悄
渗进地砖缝隙——
可以忘记活着时的重量,
但土地记得
所有未曾升井的姓名。
遗忘的煤层
凿光者
靠着煤墙休息时,想起了妈妈
煤壁上的牙牙学语
安全连着你我他
建筑施工企业生态环境修复安全消防管…
在这刻,请忘记我是块煤
在地下,我不敢大声喊你的名字